百木园
曲指淘菜菜暂别贵州，已经过去了近四个月。
“还在等待淘菜菜重回贵州市场”，原贵阳淘菜菜的一位水果供应商向地歌网表示，当时在社区团购领域只给淘菜菜一家平台供货，“因为淘菜菜更重视品质，符合我们的原则”。
就在四个多月前，每天深夜十点，淘菜菜贵州办公室还是灯火通明，会议室墙上还挂着“万团贵州使命必达”的红色横幅。但这一切，连同上述水果供应商对淘菜菜的记忆，成为了过去时。
物是人非事事休，淘菜菜在暂撤贵州市场的公告中也道破“玄机”：避免因互联互通壁垒带来的服务障碍，淘菜菜暂停贵州区域服务。
地歌网在早前报道中指出（详见《淘菜菜贵州暂停幕后，微信“卡死”阿里系微信小程序》），自去年3月起，淘菜菜微信小程序提交的新版本审核，始终未能获批，即使淘菜菜多次咨询、申诉，微信审核也仍无下文。
截至目前，微信对淘菜菜小程序的“审核”时间，已经超过11个月，换而言之，淘菜菜微信小程序端的“冷宫”日子，已过去了近一年时间。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不知道淘菜菜团队对微信的心情将是如何，但限制中台操作的“小程序更新迭代”，显然已给淘菜菜带来重大困扰，这一道“隐形围墙”，已经严重影响到淘菜菜的发展速度。
淘菜菜的案例，是不是孤例？在互联互通大政策背景之下，在强化平台反垄断的背景之下，还将持续多久？它将在多大程度上影响社区团购行业的发展进程？
一切，似乎都值得深入思考。
一、“隐秘”围墙
回看淘菜菜的“贵州战事”，也曾豪气干云。
上述的淘菜菜水果供应商表示，原本在贵阳上线的一款提子产品，首日销量就达到200份，次日销量600份，第三天到了800份。单一供应商的案例或许不能代表全貌，但能反映出淘菜菜在销售端、履约端采取的进击策略。
例如履约方面，淘菜菜能将全程冷链做到网格仓环节。同时有调研数据显示，87%的团长认为淘菜菜11点前能送达，而认为12点前送达的团长，超过99%。
运营、履约等是支撑淘菜菜发展的基础优势，这也保证淘菜菜在贵州能与更早入局的社区电商头部玩家，一决高下。
不过，即便如此，淘菜菜在贵州的发展依然是“喜忧参半”，外部阻力并不小。
金晓是贵阳南明区的一位便利店店主，也是淘菜菜兼美团优选团长。他告诉地歌网，刚入驻平台时，单量都还不错，美团一天有50-60件，淘菜菜每天也有30-40件。
“迟到”的淘菜菜开局还不错。
“最开始商品便宜，小区里买的人多……给团长的冲单奖励也高，我干劲也足”，金晓表示。
另一位在贵阳云岩区的杂货店店主廖旭升，同时入驻成为淘菜菜和多多买菜的团长，他还专门在店内安放了小货架，“两层放淘菜菜的货，两层放多多买菜的。”
由于店里生意在走下坡路，廖旭升更希望将社区团购发展成新的副业，“每天能赚点佣金。”
但2021年6月后，日渐惨淡。
监管叫停社区团购“一分钱秒杀”，高额商品补贴也随之“熄火”，金晓团点的单量更是直线下滑：美团优选一天只有20-30单、淘菜菜约为10-20单。
“来取货的基本都是老顾客，新面孔越来越少了”，廖也表示，商品价格比之前高出一大截，很难吸引新人。
“多多的奖励措施很多！”廖旭升说，相较之下，淘菜菜几乎没什么奖励。她所指的奖励，实际上是为了拉新、促销所推出的各种营销与运营手段。
但廖旭升和金晓或许有所不知，淘菜菜之所以少有营销动作，并非出于自愿，而是微信小程序在技术端对淘菜菜的正常更新加以限制，例如前述的微信拖延审核时间。
对淘菜菜微信小程序而言，延迟审核意味着大量新功能无法更新，其他友商平台已经实现的抽奖转盘、月卡、买菜卡等功能，在淘菜菜上都是“空白地带”。
由于新的优惠及营销功能无法上线，加之社区团购的高额补贴被明令禁止，大量淘菜菜的销售人员也表示，“其他平台都有的优惠功能，在我们平台就没有，这样线下拉新和团点运营都难做”。
殊不知，淘菜菜微信小程序上多项功能的缺失，并非出于自愿，而是在无法更新迭代小程序版本背景下的一言难尽。
因此，淘菜菜不得不将大量的优惠券及营销活动，转移到淘宝、支付宝的小程序上去实现，但这又会带来新的问题：部分团长、用户不可避免的跳转流失。
“道理很简单，就是微信的普及率高”。贵阳一位社区团购行业人士分析称。
上述专业人士还表示，以贵阳为例，很多年长的消费者都没有接触过网购平台，“淘宝、拼多多等一概都不知道，但他们的手机上基本都有微信”。
追本溯源，根本问题还是微信给淘菜菜小程序设立了一道技术“壁垒”。
毋庸置疑，微信已然是超国民应用，在支付、小程序等多个细分赛道都处于领先地位，甚至具备一定的市场支配力量，但作为头部企业，微信更应该以公平、开放心态，为具备不同竞争活力的企业，提供顺畅通道。
但显然，这道隐秘的围墙，还出现在更多的领域。
去年1月，字节跳动副总裁谢欣曾发文称，“飞书文档”微信小程序在审核流程上被卡将近两个月；但时至今日，飞书文档微信小程序仍未上线。
另外，阿里系的淘特、闲鱼也均是在去年年初提交的微信小程序入驻申请，但目前在微信上也无法搜索到两家平台的小程序。
可见，微信在小程序端的这道技术围墙，拦住了飞书文档，也拦住了淘菜菜，甚至导致后者不得不裁撤区域市场。
浑欲乘风问化工。路也难通，信也难通。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在互联网行业倡导互联互通的背景下，更加轻量化且市场规模庞大的智能小程序领域，或将迎来更快更全面的互联互通，尤其是规范化小程序接入与审核的标准。
二、小程序“破墙” 或迎来转机
阿里巴巴2022年三季报显示，淘菜菜季度GMV实现环比30%增长。同时，去年12月阿里巴巴全球投资者日上的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9月末，淘特和淘菜菜去重后年活跃消费者高达2.7亿，同比增长了200%。
这是一个惊人的增速。以小程序为主突破口的社区团购领域，除淘菜菜之外，美团优选、多多买菜、京喜拼拼等企业，迅速实现了“增量”增长，在农产品上行模式上，趟出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但淘菜菜却面临了与同行完全不对等的竞争地位：美团优选、多多买菜、京喜拼拼等竞争对手，其小程序基本保持在“每周更新”的水平上，而淘菜菜小程序的更新迭代，却在近一年的时间里，长期停留在“正在审批”状态。
耐人寻味的是，不管是美团，还是拼多多、京东，均是腾讯战略投资的企业，而阿里系旗下的淘菜菜，一如字节跳动旗下的“飞书文档”一样，属于腾讯的竞争对手。
3Q大战、头腾大战、二马相争……无一不显露出中国互联网平台级企业之间曾经残酷而“无所不用其极”的竞争史，但这样的时代，正在渐行渐远。
互联网平台企业，在技术上不会形成垄断；但在经营端，是广泛存在垄断的。
这是多年前互联网业界的一场“大争论”的结论。
显然，几大“孤岛”式存在的互联网平台企业，正在阻碍创业、创新，迟滞中国互联网整体水平，甚至严重影响、伤害用户体验与权益。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正是在此背景下，监管骤然而至。
总结过去一年互联网行业的关键词，“互联互通”必定榜上有名。
2021年9月，工信部信管局召开屏蔽网址链接问题行政指导会，要求企业按照整改要求，务实推动即时通信屏蔽网址链接等不同类型的问题，分步骤、分阶段得到解决。
前不久，国家发展改革委等9部门联合印发《关于推动平台经济规范健康持续发展的若干意见》，提出建立有序开放的互联网平台生态。推动平台企业间合作，构建兼容开放的生态圈，激发平台企业活力。
多项举措下，互联网巨头主站之间的“互联互通”，却一路“磕磕绊绊”。
今年1月，有消息称用户能在微信对话框中直接打开淘宝商品链接，无需复制文字口令再粘贴到淘宝App；但相比于京东、拼多多等平台，用户在微信内还无法直接跳转打开淘宝App。
主站互联互通的落地有张有弛，原因并非平台企业间的反对，而是一方面出于保护数据隐私的考虑，另一方面，则是各家企业对商业利益的考量，各有千秋。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数字经济研究院执行院长、教授盘和林就表示：“从根本上来说，互联互通进展缓慢，还是各个主体的利益不均衡，或者说利益的损失是不一样的。这方面，也需要尊重数字经济发展的趋势和规律，尊重合理的商业利益。”
必须承认，互联互通是大命题，推进政策应当也必须实事求是、按照商业规律推进。
既然主站App的全面互联互通还存在技术、用户隐私、商业利益等复杂考量，那么在壁垒相对较低、相对新兴的小程序领域，是否能更快速实现互联互通？
对此，地歌网注意到，今年两会上亦有来自云南的全国人大代表李孝轩提出议案称，要率先在智能小程序领域深度推动互联互通。
据经济观察报，李孝轩在议案中表示：“各平台主站的互联互通确实存在技术、用户隐私、冗余信息乃至监管难度提升等现实障碍，而智能小程序因为其发展阶段早、技术难度低、发展速度快等原因，反而有利于在该领域率先实现全面互联互通，使其成为各平台互联互通的典型案例，积累全面互联互通的经验，进入全面互联互通的新阶段”。
这也许是一条符合规律的路径：从智能小程序领域入手，通过规范小程序入驻、统一审核进度等标准，率先“破除”小程序平台企业之间的技术围墙，或许能成为互联互通的优先级抓手。
当然，淘菜菜案例，也必将迎来更多的关注与重视，它将带来更多的“符号”意义。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廖旭升、金晓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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