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设计”是由白人创造的,并持续受到殖民主义①和欧洲中心主义*的影响。同时设计的“好”与“有价值的”也是由有影响力的白人所界定。现在我们作为设计界的领导者(白人),我们说,我们需要更多其他族裔的设计师加入到我们的圈子,系统当中。但我们并不会改变或者重新定义这个系统,我们想教会你这个系统是什么,以及如何成为它的一份子。我们要求BIPOC*的设计师必须适应我们的白色系统,但当他们感到不被包容或者不适应的时候,我们表现的很惊讶。
1. 欧中中心主义
是一种从欧洲的角度来看待整个世界的一种隐含的信念,自觉或下意识地感觉到欧洲对于世界的优越感。
2. BIPOC
黑人、原住民和有色人种。
种族主义和不平等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设计的产物②。如果我们想要更好,我们必须重新设计我们的系统。在我们扩大BIPOC设计师声音的同时,我们也必须审视当前行业对“好设计”的标准,并着手构建一个全新的,由所有人发起,为每个人服务的系统。
一、什么是好设计?谁制定了规则?
我们通常认为设计是客观和基础的。色彩理论、黄金比例、视觉分级原则,这些都是我们一遍一遍学习的。作为设计师,我们一直在练习这些规则,直到成为我们的直觉。这些规则是在很久之前被建立起来的,并为设计师搭建起了“好设计”的基础。但当我们学习这些规则的时候,我们经常忽视这些规则最初是在哪以及如何创建的?谁有权力创建规则?当时那里的体系是怎样的?
当我们开始审视系统的时候,你会发现我们认为美丽的东西本身就带有偏见。我们根据希腊人的Phi比例绘制出“完美的脸”。但我们没有置疑过,为什么希腊历史在很多情况下是真理的标准?如果只是着眼于设计的多样性而不去讨论当前和过去的权力结构,那便是忽略其根本,治标而不治本。
“现在很多西方的审美标准都是赞美白人的,不是什么客观的,生理上或者进化上的东西,仅仅因为是白人。”③
美与权力是紧密相连的,那些编写或正在编写设计与美规则的人正是权力的拥有者——高层的人,白人。
我们逐渐接受了我们许多教科书中的内容被粉饰的事实④,但我们还没有意识到我们对“好设计”的定义也肯定如此。
当我们查看设计历史时,我们很容易就能看到白色与权力持有者的关系。
二、极简主义是“伟大的”
在谈论“好设计”的规则时,我们不能不讨论极简主义。极简主义(1950)经常被形容为设计界的“真理”。少即是多,这是我们大家很多人开始学习设计时的座右铭。
斯堪的纳维亚的设计原则植根于简单和空白。我也一直喜欢把设计看作是一种简化复杂的方式。通过除去多余的细节和修饰,最终创造出理想的用户体验,这是我跟随很多设计榜样一起思考过的问题。在平面设计中,我们表达了对空白的热爱;在建筑中,我们崇尚国际风格;但问题是,极简主义剥离了世界的文化,促进了一个没有差异的千篇一律的世界。极简主义是多样性的对立面。
我最近读到一篇文章,谈论极简主义设计的精英本质,以及它如何宣扬一个“大而艳丽”东西和个性被视为错误的世界⑤。通过极简主义,我们正在创造一个缺乏多样化思想,文化和表达的世界。尽管极简主义看起来干净宽敞,但它并没有给不同类型的人提供适合他们生活和成长的空间。
极简主义的问题已经被很多设计师研究过,其中Jarrett Fuller 提到⑥:“极简主义抹杀了当本土文化的通俗性和人类感受的多元性(种族,性别,阶级),却强化了设计决策是中性的神话,创造了好设计和坏设计的审美等级。”
三、设计本身就是精英主义
如果我们筛查一下所谓的好设计,我们会发现它们通常是昂贵的。好的东西常常被贴上昂贵的标签,同时我们以高质量来证明它的合理性。正因如此,大多数好设计对于普通消费者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
当我们所设计的产品和服务,甚至我们的工作空间,都无法让普通人触及时,我们真得能做到包容吗?如果我们想要增加多样性,设计师必须看看我们手中的特权,以及我们与我们设计对象之间的巨大差距。
当我们在工作室里使用最新的苹果工作站的时候,很多家庭甚至没有一台电脑。我们仍然告诉自己,我们理解我们的设计对象,我们饱含同理心。但真是这样吗?对于我们当中的许多人来说,细节中的魔鬼已经毒害了我们的思想,使我们认为那些细节是其他人必须拥有的东西。我们花了更多的时间和金钱来完善产品,却只得只有小部分人可以承担的“完美”产品。
除此之外,我们经常以“人们不会理解他们需要它,但由于我们花费了额外的时间和金钱,他们会潜意识地更喜欢和关心我们所做的东西”为理由来证明我们对细节的痴迷是正确的。
四、为普通用户设计
许多人无法使用我们所创造的产品,我们想象中的用户是由我们的偏见和当前的权力结构所塑造的。作为设计师,我们认为通过测试,调查和广泛的二手调研就能够更好的理解用户——这便是我们所认为的以用户为中心或以人为中心的设计,并被全球各地的设计师和设计公司所广泛采用。
虽然以用户为中心的设计十分重要,但在我们试图找到理想的“用户”并开始构建用户画像前,我们必须检查现有的权力结构,自己的偏见,以及为普通用户所设计的问题。在《设计正义:社区领导实践来建立我们需要的世界》⑦一书中,Sasha写到:“设计师往往不自觉地默认想象用户的经历与自己类似。这意味着用户通常是社会中占主导地位的角色,因此在美国,这群体便是:男,白人,异性恋的,强壮的,受过高等教育的,不是孩子或者老人,会使用智能手机等等。”
Sasha对科技产品的设计以及专注于狭隘的“高利润人类子集”所带来的偏见进行了深入且广泛的研究。但是构建用户画像和进行用户测试所遇到的缺乏多样性的问题涉及到了所有相关设计的行业,包括市场营销,用户体验,工业设计等。我们目前的设计实践继续强化了当前的权力结构,集中了一些人的需求,而忽视了其他人。Sasha解释说,由于边缘群体往往不在目标用户画像当中,他们的需求、期望和潜在贡献将继续被忽视,边缘化甚至被剥夺。
当我们审视我们排他性的行为和观念时,我们也要看到我们实践这种想法的场所。当最受尊敬的公司、机构和行业领袖都聚集在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时,我们如何才能真正的增加多样性?可能我们有很完美的DEI*声明,告诉大家我们在招聘上不岐视阶级或者种族,但当我们的办公室位于只有公司里少部分高收入的人才能住得起的地方时。
就会发出相反的信息:我们欢迎你的申请,但请做好生理和心理上的准备,这不仅仅是因为工作,还因为通勤和工作状态,以及符合我们对“好”和“有用”的定义的期望。
DEI*Diversity, Equity, and Inclusion,多样性、平等与包容性
五、设计一个为所有人的美好未来
当我们开始增加设计多样性的时候,我们需要把现有的毛衣拆开,推倒重来,而不是在现在的毛衣上修修补补。我们必须重新开始思考什么是好的设计,并想象这样一个世界:多样性不仅体现在我们所雇佣的员工身上,也体现在我们重视和欣赏的工作上。
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我们愿意在多大程度上增加多样性?我们是否愿意放弃我们对设计的旧定义以及我们现有的权力来撰写一个新的叙述来展示多样化世界的美丽?我们愿意承认我们一直在做错事吗?我们愿意承认我们并非无所不知吗?我们愿意拆开这条纯白的,极简主义的毛衣,重新设计颜色、装饰?我们是否愿意干脆放弃毛衣,而去创造一些全新的,受欢迎的、美丽和真实的东西?
James Baldwin在《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更多关于一个本地儿子的笔记》中写到:“任何真正的改变都意味着旧世界的解体,就像我们所知的那样,失去了赋予我们身份的一切,是安全的终结。”当我们不再执着于我们所知道的设计世界,并开始共同创造一个更好、更公平的现实,一个我们的差异使得每个人都变得更好的现实时,我们所面临的挑战不仅仅是意识到我们的种族、阶级所带来的特权,而是你决定要用它来做些什么。
译者注:
本文写于参加完一场由设计界精英组织的提倡增加提倡增加设计多样性,给予更多BIPOC设计师机会的会议后,作者作为白人设计师对于西方设计多样性行动的反思。我们可能会觉得这是西方设计师对于黑人和少数族裔的自省,与我们有何关联?设计作为舶来品进入中国已有20年,我们一直以学习西方设计新思想为潮流。
但正如作者所说,设计自带精英主义特性,是对本土文化的伤害和对边缘群体的忽视。所以作为中国设计师,我们如何保持独立且辨正的思考西方设计理念?如何对设计进行本土化尝试,形成我们的设计观?这些是我们可以探讨的。
原文作者:Ida Persson,译者:第三设计观察所,公众号:第三设计研究所
原文名称:Diversity in design: Inclusion alone won’t fix a broken system
原文链接:https://uxdesign.cc/diversity-in-design-inclusion-alone-wont-fix-a-broken-system-a484043b2c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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